从春晚相声说开去(2)

2014年10月21日11:12   媒体精选  作者:台湾边角料  

  1985年春晚走出演播大厅失败之后,1996年的春晚选择了在北京上海西安三地连线直播的形式,着实还是让人眼前亮了一下。当年的姜昆换掉唐杰 忠,第一次和戴志诚上台,便根据当时火爆的球市说了一段《其实你不懂我的心》。记得当时台下分别坐着国安队和申花队,范志毅耸着肩膀笑的差点儿抽过去,不 料想第二年,就被国安九比一狂扫,彻底没了笑脸。

  当时紧抓时事的好段子,还有侯耀文石富宽的《京九演义》,虽是主旋律相声,但红的不让人感到恶心。这点功力后来的相声演员们都做不到,反倒是多年之后北京电视台春晚郭德纲的那段《北京你好》,能让人听出当年侯三爷的神韵来。

  最让人可惜的,其实是牛群和冯巩。其实这几年,能和赵本山赵丽蓉在春晚上抢笑声的,相声圈也就冯巩和牛群了。但是由于牛群去了蒙城做了牛官,冯 巩也变换了搭档,00、01连续两年推出佳作之后,02年起便开始走了下坡。牛群回来之后,上了几次春晚跑龙套,表现的也都差强人意。毕竟做过官的人,再 重新回到台上扮演小丑,架子一端上,便卸不下来了。
应该是从02、03年起,中国人开始在春晚上找不到乐子了。

  00年以后,冯巩的相声和小品没了区别,春晚也再没了像当年“忽悠”“拐了”等在社会上流传一整年的经典语录。除了“我想死你们了”这种自以为 是的陈词滥调,便是开始捡网络上过气的词汇来凸显自己的“与时俱进”。前一年的春晚之前曾经不少网友押宝预测哪一个傻逼第一个说出“给力”一词,结果不出 所料,一向被调侃的朱主持人军光荣中枪,这似乎是那一年的春晚,最好玩的笑话。

  于是从那以后,春晚的相声便进行了形式上的创新,除了台上一个捧哏一个逗哏之外,台下还多了一个捧好的观众。不知道是央视有意为之,还是现场遴 选,每次大声喊好的,总是一个坐在前排肥头大耳的胖子。我对胖子并无成见,面对如此乏味的相声,也理解春晚导演安排卧底鼓噪喊好的良苦用心,然而让我厌烦 的是这个胖子每次的好都喊到逗哏的人的腮帮子上,让整个节目的节奏非常诡异,往往一个“好!”能让捧哏找不到搭茬的节骨眼儿活活憋死。我曾经许愿希望让这 个喊好的永远从电视上消失,结果不幸愿力发的太偏,没击中这个喊好的胖子,反倒打重了另一个胖子。没错,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,穿背带裤的大胡子。

  这也并不难理解,2001年的中国人似乎把最近五年的高兴事儿全都HIGH完了,申奥成功入世成功足球冲出亚洲成功,再加上拉登成功的撞了美国 的俩大楼,中国人一瞬间感觉中国成了世界强国。在中国,放纵的机会很少,安全且政治正确的放纵机会更是少得可怜,于是那一年中国人彻底的HIGH 了,713和107,两个夏天的日子,人们放了比冬天还多的炮竹。那年的春晚,郭冬临用天津话大声的唱着:“甭管是巴西土耳其,哥斯达黎加,场场踢他们三 比零,大家说好吗?”“好!”“那就这么定啦!”结果第二年的夏天,中国队未赢一场未得一分未进一球,三场比赛被灌了九个球,灰头土脸的回了国。平均下 来,真是场场三比零,只是语态,变成了被动式。之后的中国足球掉进了泥潭,春晚的相声,比中国足球,掉得更深。

  足球的失利给社会带来的沮丧,远不如非典时期的团结,给人们带来的希望。02、03年起,房价开始上涨,当然,强拆的新闻,也开始多了起来。然 而,与前几年还算让人满意的状态相比,从那之后的春晚的相声跌进了一个马屁成风蹑手蹑脚的怪圈,这几年,侯耀文三次上春晚,说的相声几乎没有一个让人记得 内容。当年和黄宏《打扑克》的那个犀利的侯耀文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则是《马年颂马》《十二生肖大拜年》《鸡年说鸡》三个无聊的段子。光从题目就能看得出 来,这三个段子的变化,可能比从“我想死你们了”到“你们让我想死了”还要小,而且小得多。姜昆的相声,也没了九十年代的批判精神,转而去掏网络上剩下的 笑话,拼凑出一个勉强叫做段子的作品。这些北京的演员,还是放不下京派相声的架子,死要面子,活活挨骂。天津的冯巩则聪明的多,从那之后开始耍词汇上的流 氓,顶着相声的名义演小品,躲着小品那头的赵本山,回回拿的都是曲艺类的一等奖。只是质量和前几年的完全没得比,老百姓们这个时候才开始痛斥冯巩的滑头。 由此也能看出,中国人的生活哲学:只要有乐,叫相声叫小品无所谓;一旦内容不好玩了,就有人开始拿名头做文章。我想,这种心态也大概能够解释一种现象吧: 只要经济还在涨,至于别的,也就可以先放一放了。当然,这也可以从另一方面去解读:一旦经济停了,拍桌子骂娘的,就该层出不穷了。

  05年,中国第十三亿个公民诞生。十三亿,不知道这是不是点燃地火的最后一个火苗,民间的力量在这一年也喷薄而出。中国一个草根火了,她叫李宇 春。春哥是第几个登上时代杂志封面的中国人,这个我没做过统计,不好乱讲。然而除去政治人物,以纯粹民间人物的姿态登上时代的,即便再有先例,李宇春也应 该是前几名。

  那一年,火爆程度不次于李宇春的,在文艺圈,恐怕只有郭德纲了。放在一年以前,如果有人认为世界上还存在着会贩卖相声票的黄牛,那这个人的智商 应该比牛还要低。然而郭德纲火了之后,天桥德云社的剧场外的黄牛们,都恨不得自己真的是牛,可以吃一顿饱三天的天天守在德云社的门口,买一张郭德纲的票。

  于是乎,中国的民间开始呼唤着能在春晚上看到郭德纲。

  从那时候起,民众的呼唤还是变得有效而激烈,而且是越有效越激烈。随着草根力量的崛起和网络通讯手段的普及,中国人可以决定电视台上的漂亮姑娘 帅小伙子们谁是冠军谁被淘汰了。于是中国人的选举热情在这一点上爆发,据说有人花50万买手机卡,就是为了给李宇春增加几千张票数。那一年的长沙,经常有 粉丝团上街为自己的偶像拉票,听说不同的粉丝团见面时还爆发了冲突动了粗。

  面对着民众的呼声,郭德纲显然比周立波更沉稳,也更聪明。郭德纲从未说过自己只是“京津人民的小菜”,不当“全国人民的水饺”。而是用了更草根的方式从根儿上断了自己上春晚的可能,那就是一个《我要上春晚》的段子。

  于是我们便知道了,郭德纲是不会上春晚的了,但是不知道是有意安排,还是无巧不成书。那一年的春晚央视从台湾找来了一个叫做朱德刚的演员,像模 像样的穿着大褂说了出《绕口令》,如果没记错,上一次春晚还有人穿着大褂说相声,应该要追溯到1999年的超级新人奇志和大兵。不知道这里头是不是包含着 一种隐喻:我们丢掉的自我,只能去台湾,才能寻得到。

  这几年的中国大师陨落,中国相声最大的两个团——中广和铁道的顶梁柱马季和侯耀文时隔半年先后去世。象征着主流相声圈子最高水平的旗子倒下之 后,相声在民众的心中,彻底的和郭德纲画上了等号。那时候的郭爷穷人乍富,十几年的存货一夜之间倒给了中国的观众,彻底给01年过去,08年未到这样一种 精神上青黄不接的时代集体补了HIGH。而下一次中国人在文化上集体狂HIGH,应该都要排到《让子弹飞》了。

  中国的未来在民间,中国的未来在草根。草根不及想让谁火谁就火的体制,草根想出头,靠的必须是自身的真本事。草根郭德纲的兴起,除了时代之外, 更多的原因,还是自身的能耐足够HOLD住观众。可惜有的人就是认不清楚这一点,刚半火不火,就想扬名立万。郭德纲的大徒弟何云伟和郭的师弟李菁单飞之后 上春晚说的段子,除了段子不好笑之外,一切都充满了讽刺的幽默感。春晚想借捧红两个“叛将”来跟郭德纲叫板,结果更加巩固了郭爷的地位。他们不知道,郭德 纲早把观众们的口味养刁了,相声圈子再也不那么好混,没点真绝活,真的没办法上台混了。不知道何云伟李菁二人现在是不是懂了这个道理,不过不懂也没关系, 因为还有人儿比他俩更不懂,比如李伟健和武斌,比如贾玲和白凯南,还有一个我看到就会转台的小白脸,周炜。

  人民的口味越来越刁,春晚也越来越难做。相声脱离了讽刺,也便没了生命力,这不仅是相声的悲哀,也是整个时代的悲哀。当年马季的《五官争功》多么的犀利,而转而回想下马东的《新五官争功》,最能让人记住的,似乎还是董卿把马东说成马季的那个口误吧。

  现在的中国,一大群波兹曼和赫胥黎的背后,站着九个奥威尔,我们多希望董卿的那一句不是口误,多希望马季能够回来,更希望马季的那个年代,也能回来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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